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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片就像做爱。一旦某部电影完成了,我就会陷入失恋状态。“
        夏洛特钱德勒的《我,费利尼:口述自传》。作者前前后后花了14年的时间来完成这本书。这么长的周期,她已经进入了“费费”的生活,可以完全没有障碍地和他交谈任何事情。虽然是费费口授的,但是她无疑做了一个电影式的剪辑工作。面对一大材料,怎么构成自传的整体。钱德勒对自己的情感非常克制,不像有的传记书,如同粉丝写出的一大堆崇尚仰慕的话,使主人公英雄主义化,变成了一个剪影式的轮廓。钱德勒把自己隐藏,她用费费的口述,不知道有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作者已经死亡,这是后现代文论的经典话语,这本书就是作者已死的最好例证。让公众和费费一起完成传记的想象,读这本书,我真的感觉是自己在和费费交谈,我一口气看完,这一天,我和费费一起度过。钱德勒对费费的遗憾、仰慕只在后记里流露出来,而正文她能如此冷静、客观,真是一个材料剪辑的天才。要知道,那么一大堆访谈的东西,在做拼接功课的时候,选择和删除本身就是主观,以前尼采的姐妹在整理他的东西时,据说就对尼采进行了大量的移花接木的工作。
 
      “费里尼的摄影机永远放在该放的位置,但重要的是,你永远不会察觉到摄影机的存在,不会感觉他在卖弄导演技法。他只是追随着故事本身,从来不会使用一些让人分神的摄影角度。……在电影院里,你永远认得出哪部是费里尼的电影,他有他的个人风格。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是与生俱来的。他是一个一流的小丑,有伟大、独特的想法……像费里尼这样的人死了以后,没有办法留下什么传世秘诀,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秘诀’,他的作品源自他个人本身……当一种功夫没有办法被传下去的时候,才是真功夫!”这段话摘自比利 怀德写的《序》,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是为难得。但他毫不夸张地点出了费里尼电影的独特性和自控力。
        费里尼的电影迷人的地方就在于情节是随机的,有一种蜿蜒生长的自在。虽然电影就是在取景框里做文章,但是他的电影总会忘掉取景框的限制。你以为人生会在他的电影里无休无止地延续下去的时候,它却又惊奇地戛然而止了。希区柯克的电影是典型的导演权威,引领观者进入迷局,然后告诉你结局,拍摄之前脑中已经把整个电影看得滚瓜烂熟。费里尼却追求即兴,他会先画草图,”用草图来创造或者深挖角色人物,以便让故事由人物本身自动跑出来。我在脑子里可以看到很多电影,但真正完成的作品总是跟它们不一样。我的所有作品在进入某一阶段以后,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它们甚至会离我而去。“伍迪艾伦兴许不太赞同费里尼的观点,在其电影《安妮霍尔》里借路人甲的嘴说出对费里尼电影的看法,“它的结构缺少一种内聚力,给你的感觉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要表达什么,我一直认为他本质上是一个注重技巧的电影人。《大路》是一部伟大的电影,是因为它将负面的意象用到了极致……难以置信的自我陶醉。”
    《赫尔佐格谈赫尔佐格》也是一部激发人心的书,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太英雄主义化了,他的传记就跟他拍哪些不可能的场景一样,雄心壮志,读的时候,胸腔就像气球被吹鼓起来,结束后只觉得怅然所失,而费费,是一块炭,暖暖地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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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敏

邱敏

137篇文章 5年前更新

专业美术史论,爱好电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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