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山修司《幻想图书馆》里搜罗的全是逸闻趣事。这些故事除了让人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如此单调乏味的现实世界之外,同时也不免内心浸染起一丝丝暗黑的恐惧:比如灵魂寄居在头发上、使用诡异的巫术让爱人屈服、骷髅一样瘦子、没有手脚的胴人、各种刑法……但他的书不会和那些三流的吓人故事相提并论,得益于他在编排这些事件时夹杂着日本怪谈式的东方思维逻辑,借由异国他人之事呈现个人人生哲学的态度:
乱伦禁忌给人造成的畸形心理,他是这么写的:少年爱上继母无望,用继母的头发编制了绳子上吊自尽。对于黑奴在幽暗历史中仍具有的人性尊严,用他所喜欢的休斯这诗来概括最恰当不过:“墓场是最便宜的夜宿之地”,“啊,真希望房费能由天国来支付”。对娼妓,他的同情带着几分刻薄:“唯有的,只是寂寞。”战争给人带来的心理创伤并由此产生的生命虚无感,他是这么描述:有日本人带着全部的财产来嫖妓,希望做爱做到死。传染病期间,妓院仍然不中断营业,但上门的男人却只是抽着烟呆坐一整夜。对知识贪婪欲求的人,他引用了一个象征的故事来进行:有一种书人,可以将书从头背到尾,但他们没有任何社交生活,世界“只存在于书的回响”。
这本书无疑是他搜集癖的陈列室,就像他带着评论家的口吻地,一本正经地谈威廉·惠勒的电影《蝴蝶春梦》:“‘搜集’等于‘独占’,搜集是一种性压抑的补偿行为。”这何尝不像是在说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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