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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来自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但是他们都在从学校的高墙里向外冲出。

一提到清华和北大,不少人都有名校情结。刚进入清华,也许会激动地意识到自己俨然已成为“清华人”,接下来,逐渐从激动到顺应到麻木,当看到蜂拥而至的游客还在清华园排队留影时,不免咧嘴一笑,或者露出被挡道的不耐烦。毕业时,已经忘了这是清华,因为我们和所有非清华的学子们一样,都面临着找工作,都面临着理想和现实能否对应的焦虑。

北京、雾霾天、粉尘微粒、口罩、中关村的高端信息产业、紧邻的北大,一种暧昧而又敌对的关系。我们不能说这不是当代生活。

有人顺应,有人对抗,有人放弃,有人坚持,有人玩世不恭,有人谨小慎微,有人如鱼得水,有人到处碰壁。当身边的同龄人已经参加了无数个展览,频频亮相于各种艺术舞台,或屡屡获得各类奖项,而我们还在为组织一个展览不知如何开头,在这种时候,我们何以谈论艺术?艺术是不是已经被对象化了?

艺术不只是一种生活经验和感情波动的直接应对,它既需要对现实保持疏离,也需要现实介入。表面上大家聚集在一起展示自己的作品,但这次展览谁会引人注目,集体和个人的关系在这里变得暧昧,艺术创作中若还没有完成的个人性,或者迷茫不清晰的部分,将在展览中最后凸显出来。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意识到作品完成后不再仅仅属于你,而是放置在社会场景中被拷问,参加这样一次展览你就无法获得新的经验。

他们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来营造这个空间,提供一个交流和自我审视的平台,甚至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才能避免这次展览成为空洞的集体亮相。

“灵感来源于校园中、街道边废弃的自行车架,或许每个自行车都有着一段独特的故事,亦或每个人都曾经怀揣去远方旅行的梦,每位艺术家、工艺师、设计师都在经历着自己职业生涯的一次未完成的旅行。”(刘高品)

“有序形态是我作品中常出现的,我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事物,事物的发展是具有内在的逻辑性,而创作中我是在寻找我自己理想的逻辑,其中会有无限的可能。”(刘明)

 

“实际上我不喜欢用某种语言来限制自己,某种恒定的人物形象来表达什么,我觉得这样画有趣味,就顺着画了,毕竟我不是在给某个人画肖像,需要像说明文一样去描写,文学上还有诗歌和散文,天马行空的思想意识纵横环宇,文字都可以,为什么绘画不可以呢?”(任得铭)

“这些画面结果往往都是对于记忆的反叛,都是主观想法强行植入记忆的效果。这让真实的记忆变得扭曲和不确定,进而模糊和现实混淆。”(孙天龙)

 

 

“我们活在当下,我们亲历当下,我想我们对当下生活的了解可能要胜过前朝,胜过未来。对‘过去’我体会甚少,对‘未来’不愿妄自猜想。因此,我把我作品里画布的“空白”部分看做‘过去’和‘未来’,用‘过去’和‘未来’衬托‘当下’。”(王峰)

“社会的竞争,生存的压力,只身异乡的艰辛,等等。面对这种种繁复的现实,我们的生活反而渐渐趋向单一,思想逐渐麻木。面对自己,面对外界,我们是应该选择漠然地接受现实,还是奋起抗争?这种矛盾心理总令人踌躇、纠结。”(徐薇子)

在他们的作品中,不在于你能发现已知的视觉形象,或者联想到遭遇类同的现实生活,而在于他们对于自我并不放任的态度:一种热情而真挚的投入,一种怀疑而审慎的疏离。和所有毕业于美术院校的学生相比,他们并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只是用艺术形式去捕捉住生命此在的独特性。

刘高品的作品是里面唯一的金工制作。他的作品专注于焊接的精致,每一个接缝处都做到圆转自如、不留痕迹。在越来越注重机械加工的时代,刘高品提醒我们再次回到手,回到我们的此在的身体。

刘明的画有神秘感。我们无法明确知道那些颜色鲜亮的植物和机械管道究竟的含义是什么,但我们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和想象力。今天我们已经无法面对一个纯自在的自然世界,连写生也变成了摄影照片背后的修正。刘明的画带有图像写生的意味,那些元素不是来自自然界,而是图像经验的结果。

任得铭是一个喜欢读书和思考的艺术家,从他的绘画可以看到他一直在思考中西方绘画的融合关系。中西元素的组合:中国传统文化的常见母题和油画技法的立体感,不知道这种视觉上产生的几分油滑和荒唐是不是他的预期呢?

孙天龙的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存在主义哲学意味。拉长的人物背光站立,总将孤独的背影留给观者。短促交织的线和笔触来营造表现感。在重复墙、窗、背影里,我们感到了生存空间的狭仄和情感的寂寞。

王东用不同的表现方法去描绘海的波浪。宋代的马远曾经用线描画过水波浪的不同情态,后来杉本博司又将其宋代文人画的体会融入到自己的镜头里,在熟知的视觉经验里要找到个人风格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如若王东反其道行之,将风格当成工具去表现他的物质对象世界是不是会有新的视觉经验产生呢?

 

王峰的作品有非常强烈的形式构成感。他以装裱好的空白中国画的作为底子,但是用立体的几何构成去打破绘画的二维平面感。格林伯格在讨论抽象表现主义时,谈论到绘画的媒介性,认为最高级的绘画是回归二维平面,不知道王峰是不是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去追问绘画的平面性呢?

 

吴胜杰的作品很像西方早期的画意摄影,画意摄影来源于乡愁,用柔焦镜头将画面柔化。他将画面皴擦得朦胧柔和,使我们始终无法接近,从而使画面和视觉之间保持距离感。叙事性因此被减弱了,观者感受到的是一种情绪,而不是专注于主题。

 

 

    徐薇子尝试用不同的绘画材料和表现方法进行创作,她的孤岛系列由众多的画幅构成,当这些看似视觉碎片的图像集中在一起,它们连接成了强烈的语言叙述,画面都有一个重复的主题:烟囱,作为工业时代的象征,它既是一个物质对象,又是一个象征符号。徐薇子并没有对这个烟囱做出道德伦理的判断,她只是重复画它,而它的不同处境正映射了人类命运的处境。

    张翀的作品用冷灰色调处理金属。这些金属无法在视觉中识别出功能,它又似乎处于未完成的状态,一只机械手?硬边的处理和简率的画面构成,使他的作品有一种工业时代的洁癖。这和工业时代后的弊端:环境污染、人口膨胀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就像一个真空的容器,在视觉上是冰冷的意象。

我认为他们并不都是成熟的艺术家,也不愿意我之所言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创作。他们能一起来做这个展览,乃有共同之处,这就是对个体价值的维护以及对艺术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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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敏

邱敏

137篇文章 5年前更新

专业美术史论,爱好电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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