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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是我读爱伦坡的小说第二篇,第一篇是《红死魔的面具》,我惊异于他营造紧张气氛、穿透人心的能力,人性的丑恶里也蕴含着诗意。爱伦坡引领了现代性中的恶之花,波德莱尔和他一拍即合,在诗里面发现并挖掘了“丑”与“恶”的一面。

氛围的营造本是东方最擅长的。还的记得以前的民谣: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跟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小时候若不会讲故事,就会将这句话一直反复重复下去,若会讲,就开始一一道来。我总觉得这种一层一层的套盒式结构里,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叙事结构因为它变得坚实,也因为它变得复杂多义。黑泽明《罗生门》以叙事结构的改变,使一个陈词滥调的故事变成了人生哲学。《少年派的奇异旅行》就用了故事套故事的叙事,而且结尾的地方还增加了另外一个故事,从而使一个灾难求生的故事充满哲学思考。前日看韦斯 安德森的电影《布达佩斯大饭店》竟然用了四层时空结构来叙事。我一直在纳闷他为何用采用这么多层结构:电影的画面有一种横向的管道印象,有点像莱热画的那些管道,影像呈平面化,但他的横向线条不是与大地平行的,保留有凸镜的轻微弧度。而电影又是时间性的艺术,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影像本身的属性有所指呢?

中国的古典叙事,基本是按线性的时间来叙事。从魏晋南北朝开始,其志怪小说里,却能看到外来文化对叙事思维的改变,印象最深的是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里的《鹅笼书生》。就像俄罗斯套盒,里面的故事的推进变戏法一样,从人嘴里吐出人,吐出的人再吐出人……这种叙事是中原所没有的思维逻辑,中原更多的是“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的方式。略萨在其文学随笔里专门以《中国套盒》为题目,来讨论结构对叙事的重要性。

其实改变结构的目的就是在于氛围的营造,中国当代艺术不打动人,就在于氛围的缺失。这种气氛不是指现实的物理空间气氛,而是作品与心理产生的互动性。比如蔡国强的焰火只有视觉上的震惊,却很难引起一种与之共鸣的心理气氛。中国古典绘画,诗、书、画三绝,三种方式都是为了相互烘托气氛,增加空间意象。东方的春宫画比欧洲的春宫画更色情,就在于它渲染的是色情的心理,而非现场肢体的准确再现。

我偏好悬念、恐怖,不仅仅在于故事的惊异,我更喜欢探讨它是如何营造出这样的氛围。因为志怪故事其目的就是为了营造氛围。包括前日聊到茶壶,一把好壶,身筒和盖除了看密合度,更重要的是看“气氛”,这是一句行内话。如果气氛对了,密合度又岂在话下。

爱伦坡的小说最吸引我的就是在他的叙事始终紧扣于气氛的渲染,让你渐渐进入他的“时间迷楼”。

我在自己的《猫》里,在结构上有所用心。顾城说:“醒在梦里,睡入现实。”我用梦里套梦的方式,混淆了现实和非现实之间的界限,将人物的命运从因果的宿命中跳离出来。

向爱伦坡表达崇敬之意,还有什么比创作一篇小说更说明问题呢?于是有了我的这一篇《猫》,但此“猫”非彼“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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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敏

邱敏

137篇文章 5年前更新

专业美术史论,爱好电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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