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M女士,先看到她露出于投影幕布后的半截腿,风情万种。
我忍不住绕过幕布去瞧那妙人是谁——一个白色长裙的妇人,横斜在凳子上,一腿微弓,一手支凳,一头黑发像火焰一样倾涌下来,就连黑洞洞的影像作品现场也添了几分火光。她虽然是被拍者,却指挥着拍摄她的年轻女孩,她是如此自信自己在取景框里的样子,以至于现场那个可怜艺术家的影像作品全被她抢了风头。
展览答谢晚宴,碰巧她在邻座,一聊,原来是华师校友,她热爱艺术,热爱诗歌,更热爱人类,于是我们互加了微信。接下来,我的微信圈每天被M女士的自拍照、心情感想以及即兴的小诗刷屏。
M女士是一只熟透了的红柿子,风姿卓越地挂在枝头。她是那么爱怜自己,几乎每张照片下都有她的感想。这些感言,常常带有一个少女的新奇和美好,可是当我们把目光转向照片里那个风韵流光的身体,暗自佩服她具有把无知当成无畏的勇气。
第二次遇到她,又是在一次展览上。她正在低头看手机,一见我就招呼去看她手机上的照片。
“你看,这张。他们都说像是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
那是一张一个著名艺术评论家造访她的画廊所拍的合影。
她不停地给我翻动相册页面,路过卫生间,我抱歉地打断她,结果她说同去。
也许是这个美术馆的卫生间的确非常干净,可以使她忘情地给我看她手机上最近拍摄的照片,并得意地告诉我,专业领域的行家见了她的自拍照莫不点赞。”
艺术就是一种生活态度。
M女士的自拍以此为箴言。
暑假她去卢浮宫走了一圈,用她的摄影颠覆了卢浮宫的典藏,作品成了她妩媚身姿的背景,即便是卢浮宫的窗玻璃上也是她的影子。
最后一张,她张开双臂拥抱卢浮宫外的天空,镜头透过玻璃窗拍她,她在下面的文字写着“飞?抑或升华?”她身体靠着的地方正好与一面镜子垂直,镜子是她张开的双臂的双重镜像,滑稽的是,看上去就像一只王八钉在十字架上。
我想起了威尔逊那部电影,警长找老鸨算命的一段对话:
“你一直在拿扑克牌算命,对吧?”
“我一直在算账。”
“来,给我算算我的将来。”
“你没有将来。”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将来都耗尽了,你干吗不回家?”
对于M女士,将来就是拿来透支的,回家岂是她甘心的呢?
的确,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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